「練習的如何?」一進治療室我劈頭就問。小保夫婦今天已經是第四次的課程了,但小保的進展還是差強人意。
「老師,我有事要和你說!」小保的老婆曉娟急著向我報告最新的進度。
曉娟和小保是一對剛結婚的夫妻。曉娟的第一次婚姻,因為前夫有外遇而離婚,婚後過了一年開始與小保交往。小保個性內向不擅言詞,而曉娟則是事業自主性較強的女性,一開始交往時,曉娟打心裡就沒想過和小保會有什麼結果,也不想多了解小保一些,更沒想過要在婚前先上床試試彼此在性愛上會不會合得來。是曉娟的父母親看小保很乖,不會花心,鼓勵曉娟和小保結婚,豈知婚後才發現小保竟然無法勃起。
「昨天我們有依妳的方法做練習,過程中他從來就沒有硬過,或者說95%以上的時間都是軟的,妳說在治療室中曾見他有正常勃起過,我覺得很懷疑!妳老實告訴我吧,我這樣子幫他練習真的有效嗎?還有,我這樣按摩,它仍會軟掉也是屬於正常現象?」曉娟非常焦慮的半質問著我。
「那妳是如何幫他的?」雖然曉娟的眼神及聲調已經對我產生一些不信賴感,但我仍然很鎮定的反問她。
「那天,老師說要我回家後幫他按摩,要他放輕鬆,過程中他當然很舒服,也很享受,但按摩進行到一半時,我居然還聽到他打呼的聲音…...我知道不應該生氣,但心裡就很不是滋味,真想駡他、揍他,感覺就像跟個弱智、娘炮在一起!」曉娟越說越生氣。
「我一再忍耐......可是我真的快要沒辦法了,更不知道他到底好不好得了?我們會不會因此而離婚?」曉娟說到這裡開始啜泣起來。小保則在一旁,瑟縮著身體不知該怎麼辦才好,只能緊握著曉娟的手,用眼神默默祈求她別再說了。
「對不起,可能是我最近為這件事太煩了,情緒不好,請妳諒解。畢竟我才是最悲慘的......第一個老公出軌,第二個又性無能,我怎麼這麼慘......」曉娟開始淚如雨下。
「那你們過程中除了按摩,還有做什麼嗎?」我問。
「沒有,他回家後什麼都沒做,只說要練習,我就這麼一直配合他。」曉娟說。
「那你們有相互撫摸嗎?」
「沒有,他沒說呀!」曉娟看了一眼小保。小保的眼神立刻往地上看,頭低得更低。
性愛是兩個人的事,在這樣的兩性關係失衡的壓力下,小保硬不起來,我想也是正常的。小保對做愛本來就沒經驗,加上老婆對性有很強的主導性,在她面前,他,永遠是被指揮的,想擺脫,我只能說......很難。
「老師,小保他到底怎麼了?妳老實告訴我,我們都來治療四次了,一點效果也沒有,他到底是早洩、陽萎,還是根本就不能治了......」曉娟哭的更慘!
「性是感覺的事啊!怎麼能用一個名詞來概括,而且,第三次治療時,我檢測過小保的生理狀態,是有反應的,雖說沒辦法像正常人一樣馬上說硬就硬,但應該不至於無法治療。」
「可是,這不能完全只憑他一個人的感覺呀,我呢?」
「別太心急,」我試著安慰曉娟「要效果就要花一些時間等待,況且這個狀況已經三年了,不可能一下子在四週內就治好,相信我,再給他一點時間。」小保還是低著頭,完全不敢發言。
「我聽說陽萎是治不好的,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麼,結婚才一個月就發生這種事!」言下之意是她被騙了,一個陽萎的男人讓她再度陷入一場悲哀的戲劇裡無法逃脫。
「別聽信謠言,如果陽萎治不好,那麼那些已經治好的人呢?還有,你不是因為看過許多醫生都無法解決小保的問題才來的嗎?」我試圖給她一點信心。
「我不想去做人工受孕,也不要做試管,比較想直接和他離婚!」曉娟激動地說,完全沒顧及在一旁小保的面子,也沒覺得這樣說會傷了小保。「妳說,他現在33歲就無法勃起,還拉一個無辜的我當墊背,他離婚了頂多二婚,而我就三婚了......」曉娟整個人崩潰痛哭。
「我沒把他刴了,就算對得起他了......」曉娟說完不等我接話,就掩面跑走了,小保也緊跟著追了出去。
從此小保和曉娟就再也沒出現在我的診間了,我也沒有任何他們的消息,我知道他們倆的結局一定是分手。
多麼可惜阿!「性」從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,性是要依賴感覺的,太多人誤以為只要有足夠的生理調適、身體醫治,就可以恢復正常,豈知,「性」就是要從「愛」開始呀!
作者簡介_ 童嵩珍 ( 嵩馥性健康管理中心 主任 )
童嵩珍,台灣第一位性治療師。1974年生,高考護理師,樹德科技大學性學研究所畢業,畢業後曾至美國及德國進行性治療訓練,為台灣第一位運用非藥非刀的方式介入性治療的領域。2006年開始從事性治療工作,目前已經成功協助超過1000人解決他們的性問題。主張以物理訓練及心理疏導為基礎,成功將性治療納入兩性關係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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